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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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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京裏發生了不少事, 而且件件都是大事, 奉國將軍府的事雖有他父親壓著, 但外頭還是有了不少傳言。趙謙趕回來看看順便向趙寅匯報密道挖掘的進度:“秘道口總共有兩百三十二處, 最遠的就是通到西城門, 最近一個出口就在南一巷那。”

趙寅背手站在書案前,看著墻上的那副《猛虎下山》,眼神陰鷙:“盡快挖,京裏的人真是不好對付,咱們得小心了。”今天這一出,昭親王是在挑釁他。不急, 他不能沖動。有一天他會跟他對上的,而且他還知道那一天已經不遠了:“趙沖到哪了?”

“已經到江州了,”趙謙回道:“三弟傳信過來說他們準備在江州郊外安營, 過幾天繼續北上。”

“可以。”

趙謙忍了半天終是把話說出了口:“父親, 關於昭親王今天的舉動, 您稍安勿躁,他就想您先動, 他在逼您。”他父親跟他祖父是兩個極端,他祖父太保守,做事瞻前顧後;而他父親又太急功近利,有時難免會失了分寸, 韓國公府就是一個例子。

“為父知道, ”趙寅看著好似很平靜:“你先退下吧。”

“是”

趙謙剛出了外書房走了沒多久, 就撞見了他母親身邊的青檀姑姑:“我母親找我, 有說是什麽事嗎?”

自今天早上,青檀的心就一直吊著,她總覺得夫人有些不對勁:“那倒沒有,只是早上夫人被將軍斥了兩句,估計心裏有些悶,大爺去看看吧,也勸勸夫人順著些將軍。”

自上次他父親跟他談話之後,他就不怎麽去後院給他母親請安了,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:“知道了,我這就去。”

“這就好,”青檀低垂著頭,稍稍看向趙謙來時的方向:“大爺您先去孑然堂,奴婢還要去門房,托小悶子跑一趟第一樓。”

“好,”趙謙沒有多問就直接離開了。

青檀走向門房的方向,遇到一個拐角口,就躲了過去,等了一會,見趙謙走遠了,她才從拐角地方出來,急匆匆地去了趙寅的書房。

趙謙到孑然堂的時候,馮氏正在煮茶,他走了進來朝馮氏拱禮道:“母親,兒子來給您請安。”

馮氏瞥了他一眼,當初生這個兒子,她也是拼了命的,就是不知道這個兒子心裏還有沒有她這個娘:“你來了,坐吧。”

趙謙坐到了馮氏左下手的椅子上:“今早府裏那事沒嚇著母親吧?”對於那些死士的死,他也是十分痛心。他管著東南軍的軍餉已經好幾年了,自是知道培養一批死士或者暗衛要花費多少金銀。一夜之間,兩千死士都沒了,可昭親王一早上竟還有精力跑去輔國公府廢了安王,這大概就是差距。

馮氏朝趙謙招了招手:“你過來,嘗嘗我剛煮的茶。”

“是,”趙謙來到馮氏身邊,接過她遞過來的茶,小小抿了一口,品了品:“茶香撲鼻,味道清醇,母親煮茶的手藝堪稱一絕。”

馮氏笑了,坐到榻上:“好喝就多喝一點吧。”

趙謙貌似很喜歡一般,喝完了一杯,又自己倒了一杯:“母親今日叫兒子過來可是有什麽事兒?”

“也沒什麽事,就是見你幾天沒過來請安,心裏有些擔心,”馮氏笑看著趙謙:“謙兒,青檀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?”她見兒子的眼神越來越空洞,就扯了個問題試試他。

此時趙謙的神智就好像已經如他的眼神表現出來的那樣,聽到馮氏的問話,他本能地把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:“她說要去門房讓小悶子代跑第一樓,不過她沒去門房,而是去了書房。”

馮氏見狀,便拉著他去了邊上的小書房:“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麽事?”

“籌措軍餉,”趙謙依舊如實回答。

“軍餉哪裏來?”

“國庫……”

一盞茶之後,馮氏拿著手中的兩張紙,心徹底死了:“原來……原來我這麽多年的付出,竟會得來這麽個下場,你走吧,不要再來孑然堂了,你就跟你那個父親一樣,都是狼心狗肺。”

趙謙聞言,木木呆呆地走出了孑然堂,只是馮氏不知道趙謙出了孑然堂,眼神就清明了,他頭仰起看天,眼角有了丁點濕潤:“娘,兒子只能為您做這麽多了。”他不能背叛他父親,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娘死。

他娘身邊的青檀早就是他父親的人了,至於那藥,東南軍已經用了很多年了,這還要多虧了那青檀。他今天之所以陪著他娘演戲,就是希望她能對父親死心,到時京城亂了,她也能按著他給的密道圖離開這裏,至於他,就只能生死由命了。

昭親王府的前院書房裏,嚴明到的時候,安平伯兩兄弟已經在座了:“兩位舅兄今天是來接岳母大人的?”

安平伯兩兄弟起身回禮:“你也來了,可去給太後娘娘請了安?”

“請了,元娘也來了,這會正在壽安堂太後娘娘那裏,”現在京城形勢越來越詭異,嚴明今天去都察院點了個卯就立馬回家接了他娘子過來了:“王爺呢?”

提到昭親王,安平伯臉上的神情就好看不少:“王爺帶著小王爺騎馬去第一樓給太後娘娘買脆皮鴨了。”

第一樓的脆皮鴨天下聞名,剛剛在後院,小王爺收了紅封,就被後來的昭親王給帶走了,看昭親王牽著小王爺,父子兩有說有答的樣子,就知他們感情很好,這樣他們就放心了。皇家一向以子嗣為重,小妹現在有兩個小王爺傍身,日後就算昭親王榮登大位,也不必憂心。

嚴明也很看重他家小姨子的兩個兒子,無論如何那兩個孩子不能有事:“怪道剛在太後娘娘那沒看到小王爺,那估計一會也快回來了。”

他話音剛落,昭親王就推門進來了:“你們都到了?”

三人紛紛起身拱禮:“王爺。”

“坐吧,”昭親王走到書案後面坐到太師椅上:“今天你們過來得正好,本王也有事要與你們說道。”

“王爺請講,”其實昭親王不說,他們心中也有點數,宮裏鬧鬼,太後回京,安王被廢等等,昭親王一系列的動作下來,只怕離起事不遠了。

昭親王看著坐在下面的三位,說來他媳婦娘家的幾個兄妹還都不錯,大概是不爭氣的已經逝了吧,當然也有他家那位岳母管得好的緣故:“在母後壽誕之前,家裏除了要參加宮宴的留在京裏,其他人就都送出去。”畢竟到時他也是要退出京城的。

聞言,三人心中一震,沒想到真是太後壽宴那天:“多謝王爺提點,微臣等回去就著手辦這事。”

“至於留下的人,本王到時會有安排的,你們也不必擔心,”現在離他母後的壽宴還有兩個月,想必那趙寅應該不會讓他失望,密道他是一定要借用的:“這幾天估計會有禦史文官彈劾本王,嚴明你看著點,至於其它就不用,只需留意就行。”反正他也不怕他們彈劾,不過就是怕他們鬧得太過,傷了他的名聲。

“是,”能不被彈劾嗎?廢了一個皇子,還是皇帝的長子,嚴明心有點累,這王爺還真的是什麽都敢做。

後院壽安堂,小算盤趴在炕幾邊上,抱著面皮卷脆皮鴨,吃得是滿嘴流油。五娘看著她家小胖子,真的是快沒臉了:“盤盤,脆皮鴨好吃嗎?”說好的是給他祖母跟外祖母買的呢,怎麽現在就他在大口大口的吃?

小算盤使勁點了點頭:“好癡。”太後坐在他身邊,不時地拿帕子給他擦嘴:“好吃,祖母明天就讓你芍嬤嬤去第一樓學,以後咱們想吃就吃。”她雖未得良人,受了不少罪,但榮華富貴她的確是享了不少,現在含飴弄孫了,更是添福。

五娘坐在米氏身邊,無奈笑問了:“既然好吃,你怎麽不卷一個給祖母跟外祖母?”

小算盤一聽,就把他抱在手裏吃了半天的卷子,杵到他祖母嘴邊:“祖母吃,”一邊說他還一邊砸吧著小嘴:“好吃,真好吃。”

太後竟也不嫌,還沒等五娘阻止,就直接咬了一口,細嚼慢咽,吃了下去:“確實好吃,不怪咱們家盤盤喜歡,明兒讓你芍嬤嬤賞五兩銀子給那廚子。”

小算盤依樣畫葫蘆,又讓他外祖母吃了一口,接著就看向躺在他身邊睡覺的小秤砣:“砣砣小豬豬,等醒給吃。”

元娘坐在米氏的下手椅子上,這裏的榻可不是她能沾的,不過她母親能坐在太後娘娘的右邊,她也是與有榮焉的:“弟弟太小還不能吃,等長到您這麽大才能吃。”看太後跟小妹之間的互動交流,元娘也就放心了,有兩個兒子護身,日後只要能護著孩子長大,那小妹也就不用愁了。聽嚴明的意思,昭親王怕是想要反,哎,她也管不了,只希望不要出什麽岔子。

入了十一月,京城的雪是一場接著一場的下,轉眼就到了十二月。

乾明殿裏,景盛帝看著跪在地上頭發灰白的燕嬤嬤,他還是有些不信他剛剛聽到的話:“你再說一遍,皇後怎麽了?”

燕嬤嬤依舊像兩個月前出宮時那樣,穿著一身素衣,就是沒了之前的圓潤,消瘦了不少:“皇上,慧明師太已經崩了。”

以前皇後娘娘太傻,後來不傻了,卻又把事情看得太徹底。她服侍了皇後娘娘一輩子了,皇後娘娘最後的遺言她這個老仆人是一定要給她帶到的:“皇上,慧明師太臨終遺言,要逸王殿下去陜州小慈恩寺後山為她結廬守孝三年。”說完她就把皇後生前絕筆雙手奉給了景盛帝:“請皇上過目。”

景盛帝依舊不相信皇後會就這樣死了,他一手撐在禦案上:“說她是怎麽死的?”她不是說只有出了家,她才能活得好一點嗎?為什麽這才過了兩個月,她就沒了:“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這奴才沒伺候好她?”

要不是為了讓皇後不白死,為了逸王能活命,她早就隨她主子一起走了,還會來見皇帝這個狗東西:“皇上,慧明師太帶著韓氏一族剛出了京城沒兩天,天就不好了,她為了趕路幾乎不眠不休,只花了十天就到了陜州。”

說到這,燕嬤嬤就淚濕了雙目,哽咽著繼續說:“等安葬了韓氏一族,慧明師太就去了小慈恩寺靜修,只是剛歇下來,師太就病了,請了大夫說是心有郁積,再加上積勞成疾,寒邪侵體,早已經回天乏術……”

“心有郁積,”景盛帝笑了,笑著笑著淚就下來了,活著的時候,他還沒覺著怎麽樣,死了,她死了,他才想起她的好:“心有郁積,怪朕,是朕不好。”是他讓她沒了娘家,是他叫她沒了尊榮:“婷兒,現在宮裏沒了高氏,沒想到你也走了。”

前幾天,他查明高氏給他下毒,就處置了她。那時他就在想這滿宮的女人,只怕就只有那麽一個是愛過他的,可是她卻是被他傷得最深的。

燕嬤嬤跪在地上,眼淚也滴了下來,斯人已逝,後悔又有什麽用:“皇上,慧明師太還在陜州等著逸王殿下,她要等逸王殿下給她送終……請皇上成全……”

景盛帝癱坐到龍椅上,拿過劉光捧著的那封絕筆信件,打開看了幾遍:“劉光,傳朕旨意,命逸王及刻趕赴陜州,操辦慧明師太的身後事,再著禮部加封慧明師太為‘慧明神尼’,好好辦。”

“是,”劉光默默嘆了口氣,這皇家好歹還有點子真情,皇後娘娘到底是可惜了,不過為了逸王,想必她也是心甘情願的。

逸王府,逸王看完燕嬤嬤奉上的那封信,面上雖無表情,但雙目已經紅了:“我娘太傻了,她怎麽會以為只要我出了京城就能保住這條命了呢?”他這條命早就已經在閻王名冊上寫著了。

燕嬤嬤躬身立在逸王身旁:“王爺,您還是收拾收拾,早點啟程吧。”只有出了京城,才能有活著的機會,皇後何嘗不知她是拿命在賭,可是為了兒子,她不得不這麽做。

“嬤嬤先下去休息一下,”逸王收好那封信:“本王要出府一趟,回來咱們就啟程。”最近他不止一次感激自己曾經的野心,要不是以前心太大,他也不會一直壓著府裏的妃妾,不讓她們有孕。現在好了,他真的是孑然一身,也算應了他之前想的,就算失敗,死也只死自己,不會拖累子孫。

逸王策馬去了昭親王府,不管怎麽樣總要試一試,他娘不能白死,他終是不能辜負她的:“律……”

昭親王已經知道皇後死在陜州的事,他這會正站在前院書房的廊下等人。

小應子跑進來回稟:“王爺,逸王來了。”

他等的人來了:“讓他進來。”

自韓國公府一門被滅,逸王就不再身有亮色了,今天的他依舊是一身黑:“小侄給九王叔請安,九王叔金安。”

“起吧,”昭親王掃了一眼逸王:“你準備什麽時候離開?”不管怎麽樣,他能來,就說明他心裏有底。

逸王倒也沒瞞,反正也瞞不過:“從這回去,就離開。”

昭親王給小應子使了個眼色,小應子就拿出之前王爺給他的那個香囊:“這個你拿著吧,你母後遺言讓你給她守孝三年,那你就安安分分的在陜州待著,你要是還知點事,就應該明白她是為誰死的,不要白瞎了她的這片慈母心。”要不是看在皇後以命換命的份上,他是不會提點他的。

逸王雙膝跪到地上:“多謝九王叔教導,逸銘感五內。”

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,他也不想再留了,背著雙手就準備回後院:“等事情過後,你就入嗣韓氏吧,以後不要再回來了。”

逸王聞言笑了,對著昭親王的背影磕了三個響頭:“謝九王叔再造之恩,韓逸永志不忘。”也許他對他九王叔來說,從來都不是威脅:“娘,逸兒來了,逸兒會幫您照顧好那些孩子的。”入嗣韓氏,也是他想的,他娘為了他付出那麽多,現在她已經不在了,他總應接手她未完成的事。

昭親王回了後院壽安堂,在堂屋裏沒見著太後,就移步了邊上的小佛堂:“母後。”

“阿彌陀佛,”太後拜了拜佛祖,才由他扶著起身:“逸王來過了?”

昭親王扶著太後回了堂屋:“剛走,估計沒一會他就要離京了。”

太後深嘆了口氣:“以前我總在想,當年我讓皇帝有子嗣是不是做錯了?現在想來,我沒錯。逸王那孩子雖有過錯,但誰沒有錯過,他勝就勝在還沒泯滅良知,還記著娘恩。皇後,還是叫她慧明師太吧,那也是個可憐的。”

當爹娘的,只要有心,沒幾個是不可憐的。她當年之所以讓皇帝有子嗣,也是為了減少外界對她昭兒的關註。畢竟要是皇帝沒有子嗣,那她昭兒就更招人眼了。

昭親王知道他母後的意思:“兒子跟他說了讓他入嗣韓氏。”

太後笑了,故意問道:“你就不怕他以後再生是非?”畢竟逸王身上流著皇帝的血。

昭親王扶著太後坐到榻上:“兒子從不怕人找事,他要是敢,那正好也給了我理由斬草除根。”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保不住自己的人跟東西。

“祖母,”小算盤牽著他母妃的手,拎著一小籃子的橘子進來了,見他父王也在,臉上的笑就更歡了:“祖母、父王好,橘子甜。”

昭親王看著他家這個回府之後又肥了一圈的小胖子,心情有點不好了,話說他有本事不怕人來搶,但這才到他膝蓋的小胖子有什麽本事,除了吃就是尋覓吃的跟睡:“你今天認了幾個字?”

小算盤一臉他啥也不知道的樣子,仰頭看著他父王:“什麽字?”沒人教他認字啊。

昭親王臉都冷下來了:“明天我就親自給你啟蒙。”他跟他媳婦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,可不能就被這些不孝子孫給輕易敗了,不然他死了都不能安生。

五娘見她夫君又想起給小算盤啟蒙的事,不禁笑了:“好,明天開始就由你管著大的了,我也好著空出手來準備過年了。”太後的壽宴都是由禮部跟內務府在辦,她不用費心,但這過年,不管到時是個什麽情況,都是要好好準備的。

小算盤已經倚在他祖母腿邊,開始吃橘子了。昭親王看著他兒子那張小嘴一鼓一鼓的,苦笑著看向他媳婦:“他這肚子怕是鐵圈的無底洞,我就沒怎麽見過他的嘴是閑著的。”

太後聽了這話,不高興了:“誰說的,你見過誰睡覺的時候還吃東西的,再說他這小,不吃能長大嗎?”

小算盤立馬附和他祖母:“對,長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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